那天从街边走过,看到一个小服装店里在卖十字绣。小小的一幅画,里面有绣布、针线和针法图,装在精致的包装袋里,叫做“珍爱十字绣”。一包一包,排排挂满了整个一面墙。地下堆的是画框,大大小小的,仰望着满墙的画儿。有一幅滴水玫瑰已经装好,就放在低架上。花儿是紫色的,含苞待放,花瓣上挂着盈盈的水珠儿,透过密密的针脚,真实得让人不能相信,似乎感觉可以伸手摘下来。店主人是一位小巧可人的姑娘,眉目如画。我问那一幅绣好的滴水玫瑰卖多少钱?她说五百吧。如果只买待绣的,五十元。她转身和另一位女孩去装一幅完成的画了,别人刚绣好了送来装框的。那是一幅八骏图,60CM高,120CM长,八匹马神采飞扬,每根马毛都仿佛无风自动,有着一种温暖的质感。每一个小格只有2毫米,却要在这小格上缝四针,形成一个十字花。为了表现光打在草叶上微小的光亮,几针就会换几种颜色,这种表现方式又是画笔达不到的细致了。
站在画墙前,拿不定主意选哪幅画。有一幅百合花的,可是不喜欢那艳艳的红。有一幅秋景很美,半圆的欧式落地窗,窗台上是一瓶紫色的兰花,窗外是落叶后的秋树。还有童子拜堂喜乐图、猪猪憨睡图、七个小矮人的故事、茶花仙子、美人鱼,站在那儿拿起一幅左看右看,再放下,足足一个小时。店主小姑娘径自地做着手里忙不完的活计,阳光穿玻璃窗洒在松软的布沙发上,洒在随手摊在桌子绣了一半的十字绣上,一下子儿时的种种,甜甜地涌上心头。小时候是很喜欢女红的,回老家的时候总会悄悄地去翻姥姥的针线箥箩,那里面总有各色的布头和成缕的花线。那些花线,小姨她们用来纳鞋垫儿,绣枕头方什么的。我总喜欢偎在人家身边看,看那些花啊鸟啊,慢慢地在布上活灵活现。妈妈怕我在学习上分神,既不让我学绣花,也不用我学织毛线,连我描的花样子都要被没收。妈妈却常常奇怪我平常的衣服上总会在衣角或领口的地方,出现几朵秀丽小花。我想有一些事大约是无师自通的,就象男孩子们会自己做火炮枪和弹弓什么的,我和几个女同学都会绣花,甚至绣非常复杂的孔雀。
在这一个暖暖的暮冬的午后,这一个小店里,一下子爱上了十字绣。虽是不喜欢艳艳的红,但实在喜欢那楚楚的百合。暖暖的午后、沉睡的静夜,阳光和床灯都暖如心语,陪着我静静地绣着我的十字绣。一切的爱恨情仇、甜蜜辛酸都淡了远了,只有触手可及的色彩,在我手中一点一点地绽放。如同人生,本以为是相同的平淡无奇,一步一步走过,却原来有不一样的质感呈现。